#斯赫＃《Solitude.》
注：Solitude意为：the state of being completely alone, especially when this is pleasant or relaxing.即使身体上独自一人，但精神却无比地富足、平和、快乐，拥有丰富的精神世界来抵御肉体的孤单。即，孤单，但不孤独。
或许alone，但不lonely。
by.黎屿
壹.
“死神是第一个死去的人，他负责承担起陪伴死者走向来世的责任，这样死者就不会感受到孤独。”
薄雾漫起如同海上巨浪，将周边一切都虚化，最后皆归聚成为一个暗沉色系铺满的空旷世界。
西弗勒斯•斯内普很清楚他的职责，但现在的情况未免使他有些犯难——面前的女孩儿一动不动，低着头，任由脸埋在乱蓬蓬的头发里，可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斯内普知道他怕是得为难一阵子了。他可最了解这女孩儿在想些什么。因为她是赫敏，赫敏•简•格兰杰。他生前在霍格沃茨的学生。同样也是...与他互生情愫的人。
赫敏察觉到了他的僵直，遂而轻轻拉扯他的衣袍。眼底的复杂情绪满溢至整个面部——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欢愉。也包括愤怒与哀怨，这些，她脸上挂着的晶莹小泪珠与紧蹙的眉头足矣表示。
斯内普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战争，因为斯内普的身份。他们生前一直没能结为真正的伴侣。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在这里相见——在与已死之人的精神空间中。
斯内普是死神，对他来说，人死了就是水消失在水中那样如此平凡且频繁。他陪着无数死去的人走向来世，反反复复。他不在乎生前，因为生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除了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两位女孩儿。莉莉•伊万斯和眼前的这位头发仍然毛糙的小姐，赫敏•简•格兰杰。
而前者随着时间的消磨，已然磨皮了思念的棱角，格兰杰的闯入更是在那道伤疤上获得了抚慰。
斯内普低头，瞧着这位眼眶红红的小姐，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他缄默半晌，开口。
“那么...格兰杰小姐，趁你生前的记忆还有所保留...。先不考虑你的下一番轮回，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赫敏突然抬头，发丝被泪水浸湿粘在脸颊边，对她而言，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日日夜夜都似有温度残存予她耳边的永恒念想。而现在，正真真切切的在她面前。
她平复了心情，尽量用沉着的语气告诉他她的死因，如同每次课堂上她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在、在追捕非法阿尼玛格斯时被...。”
赫敏突然说不下去了，她不再紧攥着人衣角，转而攥紧了拳头，脸上怒意难掩。
斯内普看着女孩儿丰富的面部表情，微微叹了口气，敛睫乜眸不语，思索片刻后方才开口。
“我的职责是陪伴你走向下一番轮回。那么....在下一番轮回来临之前，格兰杰小姐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赫敏微愣，转而又被沉默所替。两人就这般僵持着，时间如同越走越长的距离，是海口远来却搁浅的潮，随着分秒被消磨又起。
过了不知多久，赫敏突然拉住斯内普的手。同样冰凉的触感令斯内普有些愣神。
“这样想想似乎是有。”她低声呢喃着，如同梦呓。
贰.
他们来到了霍格沃茨城堡。
萤火虫编制起轻纱薄薄笼在黑湖周围。黑云盘踞山顶揉碎天边最后一抹红霞，伴着草木香气消散于瞑霭。弦月如同包裹着糖浆的刀刃，只消一划便稳稳挂在天边。
霍格沃茨的仲夏夜，暑气在暮色中渐褪。
赫敏有些恍惚，她猛地发觉在霍格沃茨求学的经历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她内心有些澎湃，一切都太真实了。仿佛她还活在10字开头的年纪，与罗恩和哈利他们畅谈。——可毕业后，虽时有往来，却大多各自奔波于自己的路中了。
斯内普看见女孩儿眼中迸发出的流光溢彩，便也不觉勾了勾唇角，轻言开口询问。
“我想....昔日的年级第一，第一个心愿不会只是呆呆的站在这里观摩观摩霍格沃茨吧？”
赫敏愣神片刻，遂又气呼呼的瞪向人，未等他再开口说什么便自作主张拉起他的手向城堡里奔。
斯内普感受到女孩冰凉但细软的小手紧紧扣住了自己的双手，指腹摩挲着掌心每一条纹路。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涌入他的每一根血管里，即使血管中的血液早在很久以前便停止流动了。
她握着他的手来到了魔药课教室。
真切的草药香灌满了赫敏的肺腑，这使她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环顾四周，皆是瓶瓶罐罐和色型一致的坩埚。桌椅摆放的整齐，羽毛笔架静静在桌上立着。她在霍格沃茨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心理。
赫敏忽然想去魔药科办公室。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可就在这里——。她开口询问此时此刻若有所思的斯内普。
“我可以进去吗？”
斯内普扬了扬眉毛。他想起在霍格沃茨的日子，每次她去自己的办公室讨论课程内容或者询问知识疑点时都会这么问。唯一的一次破例，是她知道了自己是食死徒的事。
...往事不再重提。他闭上了眼睛轻轻颔首，算是默许。
于是赫敏便捻着步子迈入了办公室。陈列一如既往，架子上是摆放整齐的药材，用玻璃广口瓶装着，瓶身上粘着斯内普贴写的标签。这里仍是记忆中的办公室，处处散发着属于他的信息。赫敏轻抚着桌上一本破损的书。她望向斯内普。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人就在眼前，她想问他很多事情，嗓音却如同一截永久卡顿的收音机。她忽然想起在斯内普离开的光景里，日日夜夜被思念折磨的思绪与挣扎索命般的哭泣带来的窒息感。她很孤单，但想到曾经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又有着满足感，流着泪也能笑容满面。
原来记忆从来没有变得淡薄，它只是被封锁，在某一时刻会突然打开，如同潮水涌来，让自己防不胜防措手不及。赫敏这样想着，忽然落下泪来。泪水落在书的扉页上被吸收渗透，如同某些书也能够带来虚无的真实感与永久的痛楚。她一生只爱过斯内普一个人，从始至终。
斯内普面对着无声哭泣的女孩儿，许久未曾悦动的心竟然有了一丝酸楚，他走进她，只沉默着垂下眸。
赫敏抬眸望着他，泛着泪光的眼眸在昏暗的办公室下如同辰星。她试探般伸指摩挲着斯内普的袖口，眼泪不间断的留着。她曾经多么爱他，但他们没能在一起。可现在还有什么顾及？为什么他不向自己说说话？为什么沉默寡言，为什么一言不发？
赫敏忽然有些恼火。
她随意地用袖口抹去了溢出眼角的泪水，睁大了双眸望向面前神色诧异，有些措手不及的男人。咬牙切齿道。
“你真的没有话对我说？。”
斯内普陷入了下一番沉默。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去说，去向她说。她曾被自己排斥，质疑，训斥，嘲讽，嗤笑，却仍坠入情网，而自己也在劫难逃，酿造了时间也抹不去的，仍然绵长久远的爱情。如今女孩儿就在眼前，他却再一次退却了。
赫敏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内心的复杂情绪。胸膛藏匿的千千万万条刻着他的名字的思绪此时此刻更加深刻的徘徊在她脑海里，不曾理解的问题腐朽糜烂到五脏六腑细碎成无人知晓的光点直通心脏。她觉得自己已经停止流淌的血液都快要自体内迸发出来了——若是眼前的男人再没点儿动静的话。
哦，梅林。
赫敏突然垫足起身，伸颈抬臂与斯内普交换了一个悠长的吻。冰冷与冰冷下，是两颗炽热的心。
斯内普呆愣了片刻，他没想到女孩儿竟会这般主动的先发制人。随后便闭上的眼睛感受湿软触感如触电般摩挲着自己的唇。他的五指捱住女孩儿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湿濡鼻间暧昧芬氛。
他们唇齿交缠，赫敏舌腔里的空气被斯内普尽数剥夺掉。满腔的爱意通过舌尖传给彼此，缠绵悠长一如他们的爱情。
一吻终了，赫敏喘着气，面色微微泛红。斯内普也显得一幅心神不宁的模样。他们对视着，两人不约而同泛起了微笑。
赫敏调整好呼吸，抿唇出言。
“那么，我的愿望达成了。死神先生。”
叁.
他们并肩走着，周边皆是望不到边界的黑暗。
可赫敏不再害怕。情与爱消融在他们四周填补于空缺心房，纵是黑暗与孤独也不曾将其消弭。赫敏知道这将是他陪伴她行的最后一程。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口井。
“从这里走下去，上个肉体的记忆会逐渐被清空，直至清零。”
赫敏望着他，他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眼神中仍流露出了丝丝寂落。赫敏面对着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不再年轻，满是被岁月雕琢出丝丝细纹的脸。赫敏忽然笑了，抱紧他，低语。
“我们总会相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
“因为你才是我的归宿，..西弗勒斯。”
赫敏第一次喊出了这个名字，斯内普觉得生涩又新奇，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赫敏笑着向他摆手，像每一次学期毕业时，她提着看起来能和她的体重相匹邻的皮行李箱，回眸向他招手的告别场面。往事如点如潮汇聚成千万条色彩，照亮着斯内普。即使，这是最后一次告别。
但没关系，因为他们的灵魂是紧紧拴在一起的，他永远不会感受到寂寞与孤独，纵他总是在体会着人世间的离别。
斯内普闭上眼睛，感受女孩的最后一抹气息在虚无中消失殆尽后。他便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了。
第二年春天，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墓碑前破土了一朵白色的花。
它只静静的，陪伴着碑，卧听着风声呼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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